十二月的某天午後,踏著輕鬆的步伐,我走進台北市某大樓低調的角落。今天我的身分是"記者",這個身分和我實際的工作性質差得很遠。雖然有些緊張,但是我對於這本新作實在是有太多問題想要請教,能夠得到這個專訪的機會,實在是再好不過了。顧不得緊張的情緒了,我開始問了專訪作家的第一個問題:
博客來新書總榜第三名:2010/01/06
博客來財經書榜第一名:2010/01/06
- 可否談一下創作這本財經故事書的背景?為什麼想要用短篇寓言的方式來呈現?
[總幹事]
以財經來說,可分成幾類,教科書式的、自傳式的、或是條列各種方法﹝像是技術分析的書﹞,但是我們可以看到用這幾種方式對整體書市的吸引力越來越差,今年雖然股市反彈,但是對於財經書的反應卻很冷淡,讀者對於這幾種寫法已經不喜歡了。所以只好開拓一條路,而且我最喜歡做沒有人做過的事情,如果我是第一個做,那就會是第一名。如果都走相同的路,可能只是其中的百分之ㄧ、萬分之ㄧ,這樣也沒辦法很突出。
- 看起來另闢蹊徑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,總幹事用與以往不同的方式,不從比較冰冷的數字來看,在序裡有讀到,解「股市K線」的盤,而是解「財富規劃」的盤、解「人生階段」的盤、解「風險衡量」的盤、解「金錢密碼」的盤、解「投資理念」的盤,可否談一下這個部分?
[總幹事]
過去有幾本都是純財經,像是方法或是經驗的書,不論是正面的提致富的方法或是負面的提風險的提醒。太偏財經的內容,吸引來的讀者其實是比較功利的,他們會對作者有所求,來買書的目的會希望作者給個明牌或是得到ㄧ些好處。大部份其他領域的讀者是不會有這種想法的,都是追求心靈上、閱讀上的快樂。對於比較功利的讀者,作者與讀者的關係可能就要像是投顧老師與顧客的關係,這就和寫書的目的違背了,變得寫書就只是一個過程,而不是一個目的。
我想要接觸非功利主義的讀者,而且是對財經有興趣的讀者,但是這群讀者也不是每天在股市裡攪和的。這樣的讀者可能很少投資,或是對於投資看得比較長線。這樣的讀者我要怎麼能接觸到?那就只好用非傳統的方法、講故事的方法,說故事是一個比較能夠接觸到這類型讀者的方法。
- [胎死腹中之「加鶴屋」股王]
讀完後會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,這個題材可以放在很多地方,只是故事當中提到的是加鶴屋。許許多多曾經被炒高過的高價股,買過的人應該都有類似的遭遇。這讓我想到王國維的詞:「偶開天眼覷紅塵,可憐身是眼中人。」
您往往說要擺脫心理層面的束縛,但是在芸芸眾生中,我們好像都是那群投資人,可否分享一下您的親身經歷,如何擺脫心理束縛,回歸到自身判斷?
[總幹事]
首先必須要廣泛的閱讀,我最近又重看了「上億資金怎麼玩?」,其中提到:「我如果告訴你我讀了哪些東西,你會嚇一跳;我如果再告訴你巴菲特讀了哪些東西,你會更嚇ㄧ大跳。」,他們的閱讀非常廣泛,不只在於財經領域,不只是數字,包含歷史、小說,甚至還讀詩。這些厲害的操盤人、投資人為什麼要廣泛的閱讀?因為藉由廣泛的閱讀可以提升他們的信心,經由閱讀小說知道ㄧ些醜陋面,對於這些醜陋面越敏感,對於那些欺騙你的內容就越可以免疫。
其次是,我對於ㄧ般人相對來說比較幸運,我可以選擇我想要接觸的人,在我的環境裡沒有其他的雜音,相對的會多ㄧ些思考。ㄧ般人要怎麼克服呢?本書中後面的章節有一篇[你的循環VS景氣循環],從這一點去想,就可以知道不要在循環裡浮沉。從景氣谷底到萬點的過程,隨著景氣復甦,個人收入、存款、財富甚至業績都在增加。也隨著這些增加,人就會比較狂妄,會覺得自己人生很順。很多人覺得自己很順之外,還要更順,所以要把錢做更大的應用,忽略了口袋深度的增加並不只是個人的努力,而是整體社會的復甦。這個時候就需要謙虛的面對自己,要承認自己沒有那麼厲害,是因為跟著復甦的浪潮走,走得比較順罷了,時常保有這樣的心理,克服貪念,就不會有非分之想,財富才比較守得住。
人生要有90%的正面思考,但要加點10%的負面思考帶ㄧ些自卑的想法。要想到有些是上天賜與的。譬如說賺到了一百萬,第一件事是守住一百萬而不是急著再做其他的投資,想要賺到ㄧ千萬,雖然那是有可能的,但那也是下一波的事了。
- [我願意為妳解盤] 為什麼創造一個奧許的角色?在這點的引申上,是不是奧許有著看穿興衰起落的意味?
[總幹事]
有ㄧ半是這個意思,因為看穿了興衰起落,所以就沒有這麼快樂,人生似乎就不是這麼美好。
另一層意思是奧許維茲是波蘭的地名,是納粹德國最大的集中營,當初取其前面兩個字做為這篇主角的名字。他就算可以看透很多事情,對事物有很強的解讀能力,依舊是逃不出自己心中的集中營。這層意思有聯想到的讀者或許可以猜到,不知道的讀者,也不會影響閱讀。
- 可否談一下[西風破],您想表達的內容?
[總幹事]
關於西風破,我想說的涵義很深,並不只是台灣、美國與中國之間的拉扯,那還是比較淺的涵義。
比較深的意思是,之前的台灣走的是歐美先進國家的路線,但是中國目前走的是山寨文化、模仿的路,包含GDP在內是不講品質的。以台股來說,如果走向是偏向這樣的路線,將會從以往的已開發國家市場走向新興市場。大起大落將會是常態現象。以這兩年的台股來看,2008年台股的跌幅是全球前五名,2009年台股的漲幅是全球第九名。但是以往台股的漲跌幅在全球相對是比較低的,是比較穩定的。相對穩定的股市與經濟,對於喜愛冒險的財團與商人會覺得比較無趣或是比較沒有利益,但對於底層是比較有保障的。
股市大起大落、經濟大起大落的現象是,參與很深或是部位很大的人,跌五千點可能全程都賠到,但是漲四千點可能只賺其中一點點,對於小散戶可能是比較悲哀的。
- 可否描述[聊齋的投資密碼:老鼠與獅貓],您想表達的內容?
[總幹事]
獅貓是在等老鼠完全沒有抵抗力的時候才來抓,牠跟ㄧ般的貓不同,獅貓會等到老鼠體利耗竭再來抓。另外,像是故事中的老鼠,不論前面對了幾次,犯了ㄧ次致命性的錯誤,就付出最慘痛的代價。
散戶在角色上比較像是老鼠,大戶、大企業、大股東比較像是獅貓。散戶只要犯ㄧ次致命錯誤,大概就沒了,2008年的市場就可以看到這種情況。
另一層的意思是,有時候財富不是我們ㄧ直去追逐得到的,而是知道目標在哪裡,然後去等待它。有的時候等待也是一種很好的策略。
以棒球來舉例,如果看過魔球那本書,裡面提到的運動家隊,他選擇職棒新秀的方式不是看球員的全壘打的能力,是看這些球員在大學時期的成績,挑其中高上壘率、低三振率的球員。以ㄧ般來說,高上壘率就是安打加保送與對手失誤,扣除掉對手失誤的高上壘率選手,這樣的人雖然當不了打全壘打的英雄,但是站在一個球隊經理與教練的角度來看,這樣的選手可以讓比賽延續下去。不論是偷點的、安打的、等保送的方式,都不會讓出局數出現,讓球賽可以延續。
換成在投資方面來說,不論在優勢或是劣勢的時候,這樣的方式都可以保護好自己,讓Game可以繼續下去,可以繼續玩下去,就會有當英雄的機會。
- 想要問個比較輕鬆的話題,在[老師老師我愛你]中敘述的是自身真實的故事嗎?
[總幹事]
前半段是真實的故事,我真的看到我們班有ㄧ位同學真的是投顧老師,我後來有與他連絡,但是當然沒有參加他的會員囉。﹝笑﹞
後半段是我另ㄧ位朋友的真實經驗,在2005~2007年那段時間,他參加第四台投顧老師的會員,看著投顧老師的指示,買進或賣出宏達電,結果竟然賠錢。我當然不要講是我的朋友,就說是自己,然後把兩個故事組合ㄧ下,自嘲ㄧ下。
- [浮士德與十二隻火雞] 因為這一篇,我特別去回顧了一下浮士德的情節,
但是這個世界可能到處充滿了浮士德,譬如說12/29與12/30的新聞:
假罹癌真手術 3醫師永失資格:醫界爆發大醜聞,有集團勾結醫師,掉包檢體並幫未罹癌民眾切除乳房、直腸,詐領保險金恐逾十億元,涉案醫院達十幾家。衛生署罕見在法院判決前,大動作宣布廢止三名涉案醫師的醫師證書。http://udn.com/NEWS/NATIONAL/NATS1/5337075.shtml
財經領域這樣出賣靈魂的例子也是不勝枚舉,博達、訊碟都是這樣的例子。請問您是以什麼信念促使您辭掉了工作,之後專職寫作?
PS:令世人景仰的浮士德博士,當他回顧一生,發現他身為一個多方面的專家(泛指含自然科学、哲学、神学、医学、法学),沒有體會到做人的樂趣,在這種情形下,他與魔鬼訂立盟約,如果魔鬼把他從這種不滿足與不安的心境中解脫出來,他就把死後的靈魂交付給魔鬼。魔鬼帶領他遊歷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,並使他與少女格雷琴悲劇性的相戀。
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6%B5%AE%E5%A3%AB%E5%BE%B7_I
[總幹事]
其實沒有這麼偉大,ㄧ方面是自己不願意,離開的原因是因為如果做那些事,怕受到法律的制裁﹝笑﹞。
浮士德這篇文章大概是我早期的文章。那時我辭掉工作很無聊,由於跟呂張團隊有ㄧ些淵源,是同一個集團的同事,所以在呂張團隊當義工當了半年,幫他做ㄧ些事情,包括演講、帶新人等等。後來發現他的ㄧ些言論和實際作為不太一樣,雖然早有耳聞,只是沒想到是那麼誇張。後來就發生了ㄧ些不愉快的事情,自己想說算了,乾脆就離開那裡,不跟他們為伍,反正也沒有領他們的薪水。
寫這篇文章是要勉勵自己不要像浮士德一樣,與魔鬼交換靈魂;就算是交換靈魂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處,浮士德與魔鬼的交換還有對價,因為浮士德得到了青春與愛情。但是如果你真的與魔鬼交易,可能得不到任何好處,你可能付出了一切,還得不到任何好處。這是我與那位先生來往,所得到的感觸。
您在交易員的靈魂的書名上,也用了靈魂這個詞。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?
有些人在金融業工作了大半輩子,他的心智、體力都不若以往,在這個業內到最後就會依附大企業家,等於是被豢養。像是某大金控,很多高階主管在弊案發生之後,老闆跑了,但是金控的高階主管都被抓了。後來這家企業似乎也沒有特別照顧到這些員工,也沒有為他們平反。案件還沒了結,這些人就算被交保,也是要每天到附近的派出所登記簽到。人感覺好像是自由了,但是卻完全不自由,工作、旅遊、拜訪親友可能都會受到影響。他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,但是卻得到這樣的狀況。
所以我寫交易員的靈魂的用意是,我們還保有創造力與戰鬥力,而不是要依附資本家做事情。自己的東西才吃的比較久,比較不用付出什麼代價,如果沒什麼賺,頂多就是這一陣子吃比較差而已。
我可以這樣問嗎?在某種程度上您是相信有神的?這是否是您創作上一個重要的支持你的力量?
[總幹事]
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神,但是我不會過於樂觀,不像有些人會賭這一關ㄧ定會過。我總覺得自己運氣不好,做了什麼不對的事,被人家踢爆或是被處罰的機會應該是很高。
那為什麼有人敢做壞事?倒不ㄧ定是有沒有神,大概都是覺得自己不會有事情。那為什麼我不會這樣做?比較現實上的考量是,我覺得我ㄧ做一定會出事。
- 不能免俗的還是要請您談一下,現在的經濟情勢。
您在[後「高房價時期」的投資困境]裡有提到,2008年年底,全球的央行聯手釋放出前所為有的貨幣供給額,為了解決上一波景氣泡沫所留下來的爛攤子,而用「完全毫無節制」式的零利率,企圖用旁大的資金吹起新的泡沫來掩蓋舊的泡沫,當然台灣的央行也加入了這群「全球印鈔票大聯盟」,只要任何一個金融市場需要資金,絕對是「要五毛給一塊」的爽快。
這種情況按照您的預測要到何時才會終止?是不是要到原物料行情重新飆升到非理性的價格,各國央行才會反過頭,正視通膨問題?
[總幹事]
泡沫什麼時候會破掉是無法預測的。對於泡沫所有的研究只有三個結論:第一個是,泡沫ㄧ定會破掉;第二個是泡沫如果越晚破掉,他的後遺症與影響的時間會越深遠、越長久。第三個,永遠無法預測泡沫什麼時候會破。
泡沫從來就不會是用消失的,泡沫就是直接會爆掉。房地產泡沫,如果全球央行沒有出來踩煞車,後果是很難想像的。而且踩煞車的前半年、一年,也很難看到效果。
目前好像只有看到澳洲升息?
澳洲是受惠於原物料出口國,今年復甦的腳步並沒有很大,但是原物料跑得很快,在以往來說,會視為是景氣要大翻轉的先兆。可是我覺得應該不可以這麼武斷。因為全球原物料供給不足是事實,如果非遭遇惡性通縮,原物料價格應該都是易漲難跌。只要景氣不再衰退,一點點的小復甦,原物料搞不好就會漲翻天,金磚四國的幾十億人口也希望過得跟你我一樣的生活,會需要很多的原物料。
- 最後想要請教總幹事,這本財經寓言書出了以後,未來會不會再出類似的書?
[總幹事]
以後我的書寫財經的、小說的或是遊記的,ㄧ定都是非常混和型的。譬如我寫遊記應該會結合人生或財經的觀點,財經小說就更不用說了,財經的書如果以後要出,大概也是用故事的方式來敘述,一定都是非傳統的。雖然很多人都認為交易員的靈魂已經是非傳統的財經書,但對我來說,那還是教條式的。